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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一只蓝莓π/Terrible Thoughts:修订间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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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数研|-Legacy- [ | {{碎数研|-Legacy- [Scrambled Data]}} | ||
这里编写一些三创你碎死法,也就是个人想到的小故事,与角色(二创)剧情或林现各位无关,如有冒犯现在这里道歉!<br><small> | 这里编写一些三创你碎死法,也就是个人想到的小故事,与角色(二创)剧情或林现各位无关,如有冒犯现在这里道歉!<br><small>其实能写的人也不多,自刀人和oc不完整的就写不了。此外,优先premiumuser,之后为团建场用户。</small><br> | ||
本页面欢迎章节相关人物进行编辑! | 本页面欢迎章节相关人物进行编辑! | ||
<p style="font-size:1px;color:white">可恶,恋尸癖的喜好还是暴露了吗?</p> | <p style="font-size:1px;color:white">可恶,恋尸癖的喜好还是暴露了吗?</p>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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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微笑着离开的,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 ——她是微笑着离开的,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 ||
{{黑幕|死因:心脏被大腿骨刺穿|在天空中翱翔……代价又是什么呢……}} | {{黑幕|死因:心脏被大腿骨刺穿|在天空中翱翔……代价又是什么呢……}} | ||
Volez libre, mes ailes. | |||
De jour comme de nuit. | |||
Donc, je peux voir ton contour. | |||
De l'autre côté de la vie.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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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 | “没事的。” | ||
我和她相约去滑雪,不料在山腰处遭遇了雪崩和暴风雪,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来到附近的山洞当做临时庇护所。飞溅起的雪花和雪块掉入我的脖颈,将近三十度的温差将我冻得一哆嗦。 | 我和她相约去滑雪,不料在山腰处遭遇了雪崩和暴风雪,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来到附近的山洞当做临时庇护所。飞溅起的雪花和雪块掉入我的脖颈,将近三十度的温差将我冻得一哆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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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一起在生活了四五年,也不是没有过需要生死与共的时候,但我们都能化险为夷,所以这次,你也不会死的,对吗?当初说好要一起去山顶看极光的,你会说到做到,对吗?回答我,回答我啊——你没有死对不对?你只是睡着了!所以快起来回答啊!你要我说什么你才能醒过来!我喜欢你!我爱你!够了吗!回答我啊…… 不要觉得一副冷冰冰的笑容就能解决一切啊……” 灰发少女将身体贴近睡袋,对着蓝发少女悄悄说着话,就像几年以来在半夜躺在一张床上互相宣泄秘密的时候一样。只是毫无预兆的,悄悄话突然变成了灰发少女独自一人的咆哮和崩溃,还有无尽的哀伤。 | “我说,我们一起在生活了四五年,也不是没有过需要生死与共的时候,但我们都能化险为夷,所以这次,你也不会死的,对吗?当初说好要一起去山顶看极光的,你会说到做到,对吗?回答我,回答我啊——你没有死对不对?你只是睡着了!所以快起来回答啊!你要我说什么你才能醒过来!我喜欢你!我爱你!够了吗!回答我啊…… 不要觉得一副冷冰冰的笑容就能解决一切啊……” 灰发少女将身体贴近睡袋,对着蓝发少女悄悄说着话,就像几年以来在半夜躺在一张床上互相宣泄秘密的时候一样。只是毫无预兆的,悄悄话突然变成了灰发少女独自一人的咆哮和崩溃,还有无尽的哀伤。 | ||
再也不会有一起吃泡芙的日子了,再看不到她收到礼物时惊喜的样子了,也再也听不到每天起床时熟悉的早上好了。记忆回溯,一个一个美好但再也找不回来的瞬间不断在她脑中出现再消失,然后永远的破灭掉。将她带回家时她的腼腆和感动,和她一起参军击杀让她流离失所的敌人,还有和她讲起自己作为玫瑰计划负责人之一时她严肃但好奇的神情…… | |||
这些,都已成为昨日浮尘,和她一起消散掉了啊…… | 这些,都已成为昨日浮尘,和她一起消散掉了啊…… | ||
想着,她也睡着了。 | 想着,她也睡着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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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芳儿来救我了?不是,她不会叫我姐姐。那谁?” | “银芳儿来救我了?不是,她不会叫我姐姐。那谁?” | ||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 |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 | ||
她顺着声音寻找,迷茫的雾气中,一个渺小的身影坐在肮脏的墙角,楚楚可怜的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 |||
她看到,她听到,她不愿想起。 | |||
——一百年前,在同样的角落,自己也见过同样的人,只不过她仅仅陪伴了自己五年。这些年来,觉得早已将其放下,但又何尝能真正够坦然接受。酸楚从心头泛起,喉中传来轻轻的抽泣声。 | |||
“我记得你……你是……”她难以置信的将手伸向远处虚幻的人影,想要说出她的名字。 | “我记得你……你是……”她难以置信的将手伸向远处虚幻的人影,想要说出她的名字。 | ||
“你真的想起我了啊……谢谢。”听到她的呼唤,角落里的女孩迅速成长,很快变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身上的污痕也尽数消失。她苍白的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挥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 “你真的想起我了啊……谢谢。”听到她的呼唤,角落里的女孩迅速成长,很快变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身上的污痕也尽数消失。她苍白的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挥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 ||
“我当初应该要谢谢你才对,可是你已经……” | “我当初应该要谢谢你才对,可是你已经……” | ||
“这不要紧,因为我依然在这里啊。”那位少女拽着短裙的裙摆,单脚点地轻盈的转了一圈。她的秀发挣脱松松垮垮束缚着的头绳,像光环一样在她周围披散开来,就像她从前一样活泼风趣。 | |||
“可惜,我只能陪伴你一小会。” | “可惜,我只能陪伴你一小会。” | ||
“就算只有一小会,也可以……我,我好想你……” | |||
“我也很想你啊……所以说,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够让你重新获得自己所有曾失去的事物,或者是能够满足你的所有愿望,你愿意吗?”远方的少女朝她走来,但身体的轮廓却并未变得更加清晰,依然是若隐若现的状态。 | “我也很想你啊……所以说,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够让你重新获得自己所有曾失去的事物,或者是能够满足你的所有愿望,你愿意吗?”远方的少女朝她走来,但身体的轮廓却并未变得更加清晰,依然是若隐若现的状态。 | ||
“只要有,我就会去做吧……” | “只要有,我就会去做吧……” | ||
第345行: | 第351行: | ||
它们被切出的伤口很快生长出翠绿色的新芽,而这些饥渴难耐的新芽在伤口闭合后便瞬间连同一边完好无损的其他枝条鞭向她的身躯,缠绕缩紧,将她囚禁在绿色的牢笼中。 | 它们被切出的伤口很快生长出翠绿色的新芽,而这些饥渴难耐的新芽在伤口闭合后便瞬间连同一边完好无损的其他枝条鞭向她的身躯,缠绕缩紧,将她囚禁在绿色的牢笼中。 | ||
以她做要挟自己以让心中的天平倒向邪恶的一端……这种植物真是杀人诛心啊。 | 以她做要挟自己以让心中的天平倒向邪恶的一端……这种植物真是杀人诛心啊。 | ||
她苦笑一声,任凭脸上的泪水自由干涸。除如自己这种林泊外,人死后不能复生,何来奇迹一说? | |||
越来越多的枝条将她团团围住,不断鞭笞着她精致的衣裙以突破那华而不实的防线。尖刺划破布料,在她光滑的肌肤上画下黑色的血迹,那些中毒而变为黑色的血液顺着血管的纹路千足蜈蚣般爬向四周,缓慢但稳定的消磨着她的意志力。两个字在她脑中浮现,那是古代最可怕的酷刑:凌迟。 | 越来越多的枝条将她团团围住,不断鞭笞着她精致的衣裙以突破那华而不实的防线。尖刺划破布料,在她光滑的肌肤上画下黑色的血迹,那些中毒而变为黑色的血液顺着血管的纹路千足蜈蚣般爬向四周,缓慢但稳定的消磨着她的意志力。两个字在她脑中浮现,那是古代最可怕的酷刑:凌迟。 | ||
恶意的诅咒不断在她遍体鳞伤的身上蔓延,毒液不可控的流入她颤动的心脏,她想逃脱,想离开这恐怖的地方,枝条却如条条巨蟒般将她禁锢在无数前人倒下的地方,而那些前人——最终只会沦为傀儡或花肥。枝条随着她痛苦的求救声越缠越紧,倒刺从四面八方扎进少女支离破碎的灵魂,享受着这场对她物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 |||
荆棘越扎越深,毒素和钻心剜骨让她再次出现了幻觉——她在一片浓雾中看到紫罗兰身后的鲜花和果实尽数枯萎,另一个自己正在往捆绑住她的柴堆上点火。紫罗兰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往日的伙伴享受地将火蛇从袖口中释放出来,赤红色的光芒映在她破碎的镜片上,白色的灵魂在今日被恶魔审判。 | 荆棘越扎越深,毒素和钻心剜骨让她再次出现了幻觉——她在一片浓雾中看到紫罗兰身后的鲜花和果实尽数枯萎,另一个自己正在往捆绑住她的柴堆上点火。紫罗兰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往日的伙伴享受地将火蛇从袖口中释放出来,赤红色的光芒映在她破碎的镜片上,白色的灵魂在今日被恶魔审判。 | ||
焦急之下,她突然发现自己身旁有一桶水,于是立刻蹲下身拿起桶朝着还未完全扩散的火势浇去,那水却突然在半空中化成了刺鼻的汽油。两个自己融合起来,她的嘴角不受控的露出残忍嗜血的笑意。 | |||
紫罗兰眼中现在已不再是求助和否认的神情了,而是冰冷彻骨的绝望。 | 紫罗兰眼中现在已不再是求助和否认的神情了,而是冰冷彻骨的绝望。 | ||
“紫罗兰——”她哀伤的张口朝前方喊着,痛哭却在半空中被窜改成诛心之词。 | “紫罗兰——”她哀伤的张口朝前方喊着,痛哭却在半空中被窜改成诛心之词。 | ||
“成为我的分身异想这么多年,相信你也感受到了我的恩德,不必害怕,我只是来取回自己丢失的东西。”另一个自己及时操控住她的身体,双手在胸前交叉,冷酷的望向紫罗兰。白色的裙子被火星点燃,黑色的轨迹顺着布料吞咽着她的生命。她双脚被火焰啃的焦黑,干枯的踝骨独立于肉体无力的下垂。无法承受这漫长而变态的酷刑,她撕心裂肺的对着面前的人悲啸着,声音中充斥中不解。 | |||
“你……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种东西……”她尝试闭上眼不去看这残忍的场面,却发现自己好似一抹幽魂,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任何行为。 | “你……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种东西……”她尝试闭上眼不去看这残忍的场面,却发现自己好似一抹幽魂,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任何行为。 | ||
“好好看,她只是个开胃菜而已。” | “好好看,她只是个开胃菜而已。” | ||
第362行: | 第368行: | ||
眼前风景迅速变化,紫罗兰面目全非的遗体消逝在混沌中,等到她反应过来,一道白色的剑锋已经朝她扫来。情急之下,她抽剑抵挡,白银合金和水晶在风中碰撞,一声脆响在溶洞内回荡。 | 眼前风景迅速变化,紫罗兰面目全非的遗体消逝在混沌中,等到她反应过来,一道白色的剑锋已经朝她扫来。情急之下,她抽剑抵挡,白银合金和水晶在风中碰撞,一声脆响在溶洞内回荡。 | ||
“花雨?你为什么……”看清楚这把剑的主人,她惊呼出声。 | |||
“专心点。”花雨一招未成,将剑一提,转身又是一刺,她举剑往后带,又将这招挡下来,并将花雨的身体往自己拉。花雨见势剪了个腕花,挑掉剑锋后从侧方砍来。 | “专心点。”花雨一招未成,将剑一提,转身又是一刺,她举剑往后带,又将这招挡下来,并将花雨的身体往自己拉。花雨见势剪了个腕花,挑掉剑锋后从侧方砍来。 | ||
二人噼噼啪啪战了二十余回合,虽然花雨原本相较弱些,但由于不断回想着那具被捆绑在柱子上焦黑的尸体和身后悲戚腐烂的奇花异草,她并未专心接招,因此被击打的节节败退,花雨却未曾给予她平复心态的时间。 | 二人噼噼啪啪战了二十余回合,虽然花雨原本相较弱些,但由于不断回想着那具被捆绑在柱子上焦黑的尸体和身后悲戚腐烂的奇花异草,她并未专心接招,因此被击打的节节败退,花雨却未曾给予她平复心态的时间。 | ||
第368行: | 第374行: | ||
于是她朝旁边一闪,于是花雨再次出招,脚下却被繁乱的花瓣所掩盖的石坑绊倒,直直摔向面朝自己的剑尖。 | 于是她朝旁边一闪,于是花雨再次出招,脚下却被繁乱的花瓣所掩盖的石坑绊倒,直直摔向面朝自己的剑尖。 | ||
一片艳红洒落在地,血色玫瑰从玛瑙中挣扎生长,再迅速枯萎,融合在这花瓣之海内。 | 一片艳红洒落在地,血色玫瑰从玛瑙中挣扎生长,再迅速枯萎,融合在这花瓣之海内。 | ||
她望着跪倒在地从手中长剑身上缓缓滑落的花雨,恐惧和自责顿时充斥了她的头脑。 | |||
我都……我又干了什么…… | |||
“本来说好拿这个光滑的玉石平台比比剑术的,没想到这里还是没有想象中一般完美无瑕。” | “本来说好拿这个光滑的玉石平台比比剑术的,没想到这里还是没有想象中一般完美无瑕。” | ||
“你……” | “你……” | ||
第378行: | 第385行: | ||
她又看到烟儿被黑帮绑架,强奸,再被枪杀,自己却只能成为旁观者无力帮助……然后再是鸽茶不断在作品集中一遍又一遍写着救命和混乱的符号,还有银芳儿—— | 她又看到烟儿被黑帮绑架,强奸,再被枪杀,自己却只能成为旁观者无力帮助……然后再是鸽茶不断在作品集中一遍又一遍写着救命和混乱的符号,还有银芳儿—— | ||
不再去想了,自己除了让喜爱之人受伤,什么都做不到,对吗?内心已经完全蹂躏摧残,没有力气去留恋这个世界的一丝一毫。 | |||
她看到黑暗中的剪影一个一个离她远去,玫瑰花丛中,三根荆棘贯穿了自暴自弃的少女,从她空洞的双眼,和那一颗冰冷的心脏。 | 她看到黑暗中的剪影一个一个离她远去,玫瑰花丛中,三根荆棘贯穿了自暴自弃的少女,从她空洞的双眼,和那一颗冰冷的心脏。 | ||
{{黑幕|死因:大脑对穿|重生之后的她依然无法摆脱这段记忆……因此为了保持理智不陷入癫狂,她的身体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嗜血的分身异想……但这都是后话了。}} | {{黑幕|死因:大脑对穿|重生之后的她依然无法摆脱这段记忆……因此为了保持理智不陷入癫狂,她的身体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嗜血的分身异想……但这都是后话了。}} | ||
<poem> | |||
It was a rainy day when everything began | |||
An anguish soul craving for a pedestrian | |||
But there was none (unless) | |||
So it fades slowly, in the corner, like a rat | |||
Huddling, and desolately sat | |||
It was a rainy day when everything began | |||
When the tender soul saw the anguish one | |||
And there is one (until) | |||
So it becomes the one, grabbed the hands of the young orphan | |||
Smiling, they merrily lived | |||
They watched the sun set and rise | |||
Felt the seasons go and arrive | |||
Hugged, kissed, slept, loved | |||
Time has witnessed | |||
Their story at nights | |||
But it ends abruptly on a snowy day | |||
When the icicles impaled her veins | |||
A quinquennial (years) | |||
So two remain one, eyes are frozen for the sorrow drips | |||
Sobbing, past is erased | |||
But it ends abruptly on a snowy day | |||
When the warmth surround but scarce | |||
Light dimmed, and shined (again) | |||
So I returned to haven, hands holding lycoris albiflora | |||
Dazing, in the oblivia | |||
They watched the sun set and rise | |||
Felt the seasons go and arrive | |||
Hugged, kissed, slept, loved | |||
Time has witnessed | |||
Their story at nights | |||
Despair grew and was fed to it | |||
When I saw your flickering image | |||
I opened my arms (immature) | |||
So the thorns approached me, tied me to the torturous dreams | |||
Bleeding, until demise | |||
Hope was aroused on a sunny day | |||
When a shade of blue went by | |||
I called your name / You called my name | |||
So I saw you, familiar but hazy / So I saw you, alive and well | |||
Standing, I waited for you/ Dashing, I embraced into you | |||
We watch the sun set and rise | |||
Feel the seasons go and arrive | |||
Hug, kiss, sleep, love | |||
Time is still witnessing | |||
Our story at nights</poem> | |||
<!--作词好了,等神猫作曲(不是--> | |||
|} | |} | ||
{| class="mw-collapsible mw-collapsed wikitable" | {| class="mw-collapsible mw-collapsed wikitable" | ||
! | !百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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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lw-treediv 6-1"> | |||
——谨以此文,纪念那些虚无缥缈的风花雪月。 | |||
指尖给予微风以生命,使得烛光翩翩。一支略微发黄的丁香斜靠在琉璃花瓶里,被温柔的光辉点亮,可惜那光线却无能接回或拾起它掉落的残花。 | |||
夜之馆挂上了暂时闭店的牌子,她指尖滑过绛紫色的桌布,停留在那几朵丁香旁;又将它们拾起揣入衣兜。月光皎皎映出虚弱的侧影,更苍白的还是她的面颊。 | |||
曾在悬浮着无数星光的虚无中遨游,在无数次指向必然的结局中试图抓住转机的微光,但她的星星却不可挽回的在堕亡;甚至因为得知命运的终点而试图更改被决定的一切以反抗,而那颗星却是无动于衷,依旧落向预定的轨迹。 | |||
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自然也是不能再改变什么。 | |||
从柜子里取出落满灰尘的星盘,置好小画赠与自己的天文望远镜,她祈求似的看向夜空。星河璀璨,城市的晚风流淌过黑色剪影,她的头发与裙摆。 | |||
这将是她最后一次为自己占星。 | |||
“一画开天三两岸,只身仰望千万星。” | |||
“辉光润泽旧时语,天河阻隔来日情。” | |||
“六根石英柱……咳咳……钻石放在鳖六和河委一的位置上……白羊,天琴,北极星,有一些要镜面投影,然后位置分别是……” | |||
不知已重复过多少次相同的动作,她对用于堪破自己命运的过程早已了然于心。其实观测结局只需要一次占卜,但她总无法相信近些年略有起色的生活将会如此仓促结束。 | |||
星盘中央浓雾渐起,一道金光射向望远镜,再投入苍穹。而其中一部分光则被反射到一张白纸上,将置于其上的羽毛笔飘浮空中。江若飞双手凭空操纵着周围的一切,指挥着这场短暂的魔幻音乐剧。 | |||
“Vitae summa brevis spem nos vetat incohare longam.” | |||
它说。 | |||
笔墨在纸上刻下了一串拉丁字母,随后金光与迷雾消失在夜色当中。 | |||
它的笔迹是如此坚硬,如同匕首划开一颗脆弱的心。 | |||
“短暂的生命禁绝了长远的梦想,”她说,“果然。” | |||
哪怕这并不是她渴望的答案。 | |||
但这是真实的答案。是在他们二人努力后依旧不变的答案。 | |||
那答案的尽头,应该很快就要来了。江若飞心中空落,更想不到任何一种合适的方式继续与他正常生活。 | |||
小画为了自己,已经奔波了太久太久。看着他日日艰辛,于心不忍却只能袖手旁观…… | |||
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 |||
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 |||
——于是黯淡的剪影拾起那些器具,将东西置入一只小巧的银白色行李箱:一只小到只能装下将来维持生计是东西和一些衣物,和一丝过去的美好的行李箱。 | |||
剩下装不下的,注定将被她抛弃。 | |||
江若飞搀扶着桌子站起,提着拉杆箱朝门口走去。 | |||
“啪嗒,啪嗒。” | |||
她停住了———— 小画的脚步声从远至近,回荡在安静的楼道中。 | |||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 |||
想着,她重新将拉杆箱藏在灰蒙蒙的储物间里。 | |||
再等一会吧。 | |||
“若飞,我回来了!”畫中悠转身关上门,将白袍随意搭到一张椅子上。 | |||
“嗯……咳咳。” | |||
“你还好吗?这几个月来,辛苦你了,你的身体是真的不好受,我明白。等我一下啊!” | |||
小画一件一件脱下身上的装束,一边朝着房间走去换衣服。他并没有看见若飞有些失落的眼神。 | |||
“……你明白。” | |||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大概。 | |||
没事没事,那就坐下来看会书吧。 | |||
她随手抽出一本小说,心不在焉地翻阅起来。 | |||
少顷,畫中悠依然将衣物更换完毕,又开门瞥到她些许恼怒的苍白面庞。 | |||
“江若飞,我来啦。怎么了嘛?怎么摆着这幅苦瓜脸。这样,我给你讲个好消息好不好?” | |||
好消息吗?不如看书。 | |||
亚空间收入增加?扩建?还是什么经济方面的运转顺利? | |||
这些都和她没关系,至少马上就要没关系了。 | |||
“是这样,我刚刚去楼下老头替我们俩算了一卦,你猜他怎么说?” | |||
“哦?” | |||
这倒是有点意思。算出来我要离开? | |||
“嗯。他看了看我们的生辰八字,又让我摸棋子,最后拿着小册子点了点翻了翻,最后他告诉我,说我们俩算是有缘人,几十轮回下来注定在一起的那种。他还说啊,如果按西方的婚礼来,那就是你肯定会穿上我挑的婚纱!” | |||
……笑话。我作为占卜师怎么没算出我能活那么久?再说,不久后的分别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这老头,多半是个骗子吧。 | |||
“你笑了?”畫中悠凑近江若飞,偶尔幸福地瞥一眼她因冷笑形成的酒窝。 | |||
“啊啊……呵呵,嗯。” | |||
“笑了就好。别一副和自己苦大仇深的样子,馆主小姐。你的身体还需修养,老这么唉声叹气的可不好哦。” | |||
江若飞微笑着点点头,目送着畫中悠走进厨房,又在背影离开后默默摇头。 | |||
自从发现星轨变化之后,一起畅谈未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呀。 | |||
你的未来,是不会有我的。 | |||
小画哼着悠扬的曲调,随手将长发在后背盘起。只见其濯蔬,置砧,执刃,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惜,所得之片,宽者如莲叶,窄者如蝉翼,可谓参差。 | |||
江若飞知道小画切菜的德性,于是还是默默走进了厨房。 | |||
“给我吧。” | |||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技术?” | |||
江若飞指了指菜板上那几块,或者说是几片土豆,不自觉地就让笑面浮上去了。 | |||
“确实不怎么相信。” | |||
想当初合居时,一直是自己下厨小画蹭饭,现在二人间萌生感情,也是自己一人操劳三餐,直到去年在身上查出了病症,这才是小画掌起了大勺。 | |||
当初一道菜一道菜的传授给他,他也一点一点学,虽说菜品质量参差不齐,甚至在同一盘内拥有焦糊和半生两种状态的食物,但二人过的欢快,自然吃的欢快; | |||
如今他口味上已与自己不相上下,只是刀功上依然欠缺,却不知道自己愈加虚弱的身子能不能等到他出师的那天,再细细品尝一次。 | |||
“你看着,首先别光掐,把手指立起来,按住这个土豆。” | |||
“然后把刀贴到指关节上,每切一片指关节往后退一点。” | |||
“就像这样。” | |||
原本的土豆块在菜板上转瞬化作半透明的薄片,隐隐透着到菜板上的木纹。 | |||
一声,两声,是刀片如蜻蜓点过松木的声音。 | |||
小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若飞忙活并将她的一举一动默默记忆,像个站在椅子上观察乳娘做菜的幼童。 | |||
厨房的空气显得是如此干净清澈,似乎已经是不存在的事物;于是真空吮吸着一切现实的和虚幻的,包括隔阂在二人中间的距离。 | |||
这不真切的空间变幻使小画慢慢出了神:已经是有些时间没见过她如此自然地把嘴角扬上去了。这一笑,确实使他内心喜悦,还有模模糊糊酸酸甜甜的幸福感。 | |||
她的侧颜真是绝美的,他想,而那半片虚掩在头发后的秘密花园好似听懂了他的请求,竟是将整个大门迎向他来。 | |||
于是他见到了,金色的太阳似的,还有灰蓝的乌云一样的眼睛如圣物样被供奉在两边—— | |||
“愣着干什么,赶快起锅烧油啊。” | |||
“啊……好的好的!” | |||
稍许,一碟醋溜土豆丝,一碟上海青,骨头汤和白斩鸡被裹在棉手套里端上玻璃餐桌,乳白色蒸汽——好似那些菜尽是些牛奶制成的固状物——一柱一柱的像“大漠孤烟直”里的炊烟一样飘起来,朦胧地涂抹着视线的相交点。 | |||
入座,然后拾起搁在白色英短猫样式的筷架上的木筷。扶手椅被拖拽,在木地板上摩擦出咯吱一声。 | |||
“若飞,谢谢啦。怎么事到如今还是要让你下厨啊。” | |||
“啊,毕竟也习惯做饭了嘛…” 江若飞虚弱地笑了笑。 | |||
“你这脸色,看着不太对劲啊…” 小画摸摸了她冰凉的脸。“还是别勉强了。” | |||
“我没事。” 她挣扎地,最终还是冷冷地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 | |||
“你这个样子怎么不让人担心啊…这样,我找天再约个医生…” | |||
江若飞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必要,让病自己好就没事了。” | |||
“怎么能没事呢……我这么一天一天亲眼看着你一步步衰弱下去,最好是再能系统性地治治。” | |||
他的语调坚决果断,文字音节却是沙砾样的角磨着她的心情。她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夹起几根泛着油光的土豆丝。 | |||
…… | |||
“我不用。” 这莫名的肃静还是被她打破了,“…咳咳……” | |||
他抬头,一张脸如被尖锐而脆弱的粗细线条描出来的素描画,额头青筋暴起,却是显得面颊苍白疲惫更甚。于是咽了咽口水,几乎下意识吐出一句话。 | |||
“若飞……钱不是问题,所以你难道当我是开玩笑,还是说你真的恨我,然后拒绝……” | |||
好像是月光之类的东西,戳穿了她糜烂,内疚的伤口。不知从哪里来的火气和岩浆,从裂开的血痂中迸发低落,腐蚀出更多的猩红伤疤。 | |||
“闭嘴!你不要再管我了!我不需要!再这样下去谁都过不好……咳!” | |||
她咳出一口血,吐到木地板上,绽开殷殷的一小朵梅花。 | |||
……? | |||
血。 | |||
她一阵眩晕,心中霎时被一阵寒流冻的慌了神,却不忍让小画哪怕勘透一点点徒劳的银光,便借怒火之势关上灯同时一头撞进房间把门摔上锁好。 | |||
……随后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流泪——自己已经被他的爱意将自己伤害的体无完肤,只好躲在这个静谧的庇护所,然后一个人,恐惧地,崩溃地流泪。 | |||
至少泪珠是有温度的,它还是暖和的…… | |||
我是有希望的……对吧…… | |||
怎么会……救救我……我还想活着…… | |||
她缩得宛如一个隔绝世界的蜗牛,在温暖的壳中缓慢地期待世界定格。 | |||
而餐桌上,只剩下一个他傻傻发愣。 | |||
灯光略暗,他也思绪恍惚:土豆丝和骨头汤的油面和或近或远或虚或实的杂乱思绪和回忆一同囫囵地被那银轮的光遮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饭菜清晰的蒸汽也变成了一滴滴灰色的泪珠模样在月华中失了方向,在找不到的尽头升腾消散。 | |||
一桌子菜,一个人,和一扇紧闭的门。 | |||
他走到若飞的门前,正欲敲叩,却是叹了口气再无胆量,生怕再次捅破她薄弱的心;也是怀着一丝侥幸,但愿她这次会和以前一样,原谅自己的幼稚和不体谅。 | |||
也罢,也罢,今天就这样吧。晚安,江若飞。 | |||
…… | |||
……我怎么这么没用。 | |||
没有付出,没有收入,像个蛀虫一样寄居在他家里。 | |||
每次生病了都是他带我出去,现在做饭还都是他做,我在家里整天跟个闲人一样懒得要死还吃他的用他的。 | |||
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人啊……还欠他那么多…… | |||
他就不该选择我的。就不该把我带进家门。趁着现在有机会,替他反悔这个决定吧,反正他也会这么选的,对吧。 | |||
走吧,走吧,这里不再是我的家。 | |||
我,就不该有家。 | |||
今天起的微晚,不知道江若飞怎么样了,希望一切还好吧,心情缓过来了吗—— | |||
——于是他看见,桌上餐桌已被收拾整洁。放在未完全推回的木椅子心桌面放一张奶黄色的纸条,尾部微卷,纸条上是一只黑色蝴蝶在月光中飞过的痕迹,潦草孤寂地组成一段话语。纸张的边角有些褶皱,签名处被墨水晕开一片小小的模糊的乌云。 | |||
“小画: | |||
很抱歉与你不辞而别……但有些东西,不会再回来了。 | |||
我不值得,找个更好别人度过一生吧,谢谢。 | |||
麻烦了,照顾好自己。 | |||
江若飞” | |||
窗外杜鹃略过,啼着地板上那一滩梅花似的血。阳光斜着从栅栏间的缝隙里统统噗出来,在几道曲线留下的颗粒状灰尘组成的堤坝前停下,提醒着他那曾带着他们共同踩过的泥土的白色拉杆箱,正一个人孤零零地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进…… | |||
重疾。 | |||
异乡。 | |||
孤独。 | |||
她要去哪里,又一个人怎能面对这乌云遮掩下的风暴。 | |||
绝望的她切断了天窗的最后一道细缝,躲在黑暗中贴在石墙上呼吸着潮湿的空气瑟瑟发抖。 | |||
她说过我是她的光,撕裂夜空的光……现在由于害怕将我一同拖入地平线,所以离开了吧。 | |||
那我断不能……我要去找她,她明明这么善良,这一切也不是她的错,但为什么这种不幸会降临到她身上? | |||
就算找不到为什么,也至少要亲眼看见她的眼中重新绽放的光彩—— | |||
“江若飞,我来找你。” | |||
黑色的拉杆箱紧随其后,又在地上刻上几道痕迹。 | |||
一个月,两个月,亦或是一年,两年?他究竟寻找了多久,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又或许连自己也忘记了。 | |||
刚开始,他开始疯狂在土星系统和手机上给江若飞留言拨号,可是对于那些消息的答复,却总是未读和忙音。 | |||
之后,江若飞的号码变成了空号,发出去的信息和短信旁边也会出现因被屏蔽而出现的红色三角; | |||
于是他四处携带着一只黑色的拉杆箱开始去各个楼层询问江若飞的消息,而人们却只知这个白袍黑裙的占星师居无定所,更从未有人知道她的姓名与身世,哪怕是最后一次见到也是许久之前。 | |||
而当人们问起为什么他的旅行箱里还有一套白色西装和黑色婚纱或他的新娘子住在哪里时,他总是拿笑容掩饰过去,然后一个人在僻静的小巷里孤独流泪。 | |||
他不愿相信。他宁愿相信单元楼门口的老头所说的“她终将有一天可以穿上你挑选的婚纱”,即使那极有可能只是他为博自己一笑的手段。 | |||
可他还是快要放弃了,他想,也许江若飞真的早已斜靠在哪个荒芜的街角孤独的化作尘埃…… | |||
我不能这样想。江若飞会活下来的。她是特殊的那一个。 | |||
她是。她一定是—— | |||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他挣扎在绝望的边缘上; | |||
而终于,在有些过于漫长的等待后,在某个夜晚,他的手机突然响起那无比熟悉的专属铃声。 | |||
等了不知多久的,依旧熟悉的铃声。 | |||
如同溺水者终于抓住了一根稻草,他按下了绿色的收听键…… | |||
“江若飞。” | |||
他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呼唤起她的名字。 | |||
雨夜冰冷,只有公路上飘忽的车灯偶然渲染着几滴孤独的光。路边窗台上的绿植被老板娘收回屋内,大理石的台面也是被照的悲戚,偶尔被谁抹一下浮在上面的眼泪以享受快餐式的凉爽。这座孤独的城市塞满了匆匆而过的路人,却未有人安然伫足。 | |||
而他,终于可以幸运的休息一会了。从沾湿的风尘和尼龙布中抓住唯一的静节点,将这场旅程暂时画上句号。 | |||
——我找了你好久,真的好久,久到都快忘记你的声音和面孔了。你……还好吗? | |||
“……您好,请问您是江若飞的家属吗?” | |||
冷冰冰的声音。这并不是她。 | |||
“是,您是?” | |||
“这里是港湾中心医院。需要您过来一下。” | |||
他的笑容停在拍打在脸上的冰雨里。医院吗? | |||
“呃……请麻烦把电话给我……” | |||
是江若飞虚弱的声音。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小阵噪音,又重新变得清晰。 | |||
“……小画?是你吗?” | |||
“是,我在。” | |||
“在吗?在就好……很久没和你说话了啊……” | |||
“……” | |||
话筒对面传来一声轻咳。 | |||
“首先啊,真的很抱歉与你不辞而别……” | |||
”没事的,呃,我……我就想问问,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又怎么进了医院。” | |||
“哈哈,不要紧的。我一个人出去玩了。玩的很开心。我没事,只是想出去转转而已。” | |||
“然后转进了医院是吗?” | |||
“……” | |||
“我来找你,江若飞。” | |||
他挂断电话,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 |||
人生最喜乐之事,不过是失而复得罢了。想必小别胜新婚,必然也是这样的道理。 | |||
江若飞的情况不知是否乐观……但所幸现在至少是有了个确定的目的地,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奔走。 | |||
雨有些大了,他却并未打伞。无数酸涩水珠从低垂的雨云中争着砸下去,顺带着在喧嚣的暗夜上刻下无数道银色划痕;然后这些细小的钢针就摔烂在灯牌和混凝土建筑上,响起无数的泡沫碎裂声。他立刻朝车站奔跑去——那些水珠“噼里啪啦”打在他身上,再从披着的塑料布上弹到路边,顺着道路两旁形成的小溪淅淅沥沥汇入身后的窨井。偶尔几辆灰色系的轿车驶过,打破这独属于他的空间,然后叫嚷着哗啦溅起一片足有一米高的水墙;而待到那墙全部化作一道一道密集的波纹后,那些不速之客就已经只能被瞧见远远模糊的红色尾灯了。随后一切又安静下来,唯有雨点构成的白噪音和脚步声证明着时间的流动。 | |||
天气依旧阴冷,他面向黎明匆匆找到了新的方向,那是通往港湾的第一班列车。 | |||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买的票,又是怎么湿漉漉地走进车厢坐下的。头发被黑夜浸透,在灯光下依旧残留着注满泥沙的灰色珍珠。 | |||
玻璃制的双层列车的窗户,长度跨过了两三排座椅,上面光洁一片,在窗外昏暗的烟雨天气正好能使看清自己略微疲惫的眼角泛着血丝,以及沾着泥点的风衣。 | |||
流星般的,那些撒在窗户上的雨珠因惯性拖着长尾,再看着那尾巴产生的痕迹一点点坍缩成独立的星。每一颗星球上都铭刻着城市的五彩斑斓和它模糊的天际线,真像是一个个承装着无数人的世界了。 | |||
城市的夜景固然闪耀,却少了一种清新的感觉,倒是人为制造的喧嚣和叫嚷似乎是近在眼前,甚至闭上眼睛都能感到车流,红灯街和摇滚乐队的低音贝斯正以某种方式刺破双层玻璃钻探着耳膜。 | |||
城市和它的小酒馆和霓虹街道渐行渐远,火车旁的路灯不再那么白的惨淡的插进他的头发。 | |||
铁轨慢慢进入一块暂未完全开发的区域,集装箱和建筑垃圾懒散地堆在电线杆旁。电线杆上的藤蔓一滴滴收集着雨水,那些珠子样的东西在嘈杂的人为痕迹中找到一块难得的绿色空间。然后摔在浸泡在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的水娃里,从车窗的视野内消失。 | |||
钉子和石膏板反射着闪烁的卤素灯,星星般橙黄色的光聚焦在某一金属质点温暖地坚硬地划过他的双眼。 | |||
绵绵阴雨留下的水洼,被水雾浸泡常年潮湿的枕木,越来越低矮的城市。星光,月光和灯光从各个方向投射到他的身上; | |||
他看着身边的火车轨道上潮湿的枕木,从远方的实体慢慢后退并逐渐被模糊,再逐渐清晰聚焦在某一点,又到达一瞬间的峰值后再次朝后方涣散……模糊,清晰,模糊,再模糊…… | |||
模模糊糊地,他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睛在对着他笑。 | |||
他睡着了。 | |||
几度辗转,出租车停在玻璃门旁。 | |||
白发的男人拽着拉杆箱走进贴着白底红十字半透明贴纸的地方,在稀疏的人群中穿行。与其说是拽——其实不如说是抱着,为了能够跑得再快一些。 | |||
“江若飞——” | |||
门,被推开了。 | |||
他看见了她,佩戴着生命维持装置,脸颊消瘦蜡黄,干涸的泥土上挤不出一丝生命的水来。她好像在笑,又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面罩上的水雾模糊了她的嘴角。 | |||
“若飞。” | |||
“起来啦,别睡啦。今天早上我……” | |||
她扭了扭身子,猛然睁开眼。 | |||
“小画。” | |||
仪器上的心电图停了一拍。 | |||
“江若飞,我来晚了。”他放下行李,坐在床边凑近握住江若飞湿冷的手。 | |||
她无言,只是揉搓着小画的手指,从指缝开始,一个关节接着一个关节,一段思念接一段思念。 | |||
自己当初,可真是自私啊。 | |||
打着保护他的标签放弃生活,却忘了他比自己似乎更加珍重自己的生命。 | |||
几滴还未烧干的泪水顺着眼角和呼吸面罩的边缘坠落身旁,滴答滴答在白色床单上画着深灰的符号;他虚虚握着自己的手,柔和温暖,心里的自责却由于这样过分的关照更甚几分。她紧张地瞄一眼小画,又转过头去,目光最终忐忑地停在床边的白墙上。 | |||
“来晚了,所以生气了吗……”他拢了拢若飞的手,转身在笃定的脚步声中离开。 | |||
他走了…… | |||
她的身体虚弱,于是在脚步声远去后又沉沉睡去。 | |||
再见,小画。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面了啊。 | |||
…… | |||
…… | |||
“江若飞。“ | |||
…… | |||
“江若飞,若飞?” | |||
“嗯。”她朦胧睁开眼。草长莺飞下的阳光闪耀,大概已经是中午了,而自己又究竟睡了多久……病房里的日子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她想。 | |||
试着动了动腿,四肢却像被粘了一层略微粘稠刺痒的蚕丝纱网,呼吸机的氧气似乎有些太纯,使她略微喘不过气来。自己终究是已经坐在门槛上的人了,只不过依旧用着心中的望远镜眺望着那一颗启明星。不知道是否为小画前来拜访的原因,今天的自己竟又有些精神活动了。 | |||
她搓搓眼角的泪水和眼眵…… | |||
“若飞,若飞!” | |||
“嗯……” | |||
短暂的停顿。 | |||
“你愿意,嫁给我吗?” | |||
……? | |||
“什么。” | |||
难以置信地,她坐起身子——今天竟格外的有力气。 | |||
然后她看见,自己此时此刻,正穿着一件丝质的白纱裙。 | |||
风从玻璃间隙内析出,轻轻地拂过两人的头发和衣物,最终飘落在融化在阳光里的戒指上。 | |||
他穿着在行李箱里一直存放的黑色西装,那件害怕永远都没有机会穿上的西装——目光是那样深情,藏着靛蓝色的喜悦和悲伤。 | |||
她的纱裙,有些大了呢。 | |||
是啊,消瘦的江若飞。 | |||
所以你愿意吗…… | |||
“我愿意啊,画。”虽然很突然,但是很惊喜呢。 | |||
他不言语,眼中世界逐渐变得模糊,和她一样。 | |||
他把戒指戴到垂下去的手上。 | |||
“小画,谢谢啦。” | |||
她的身体开始轻盈地消失。 | |||
从戒指的地方开始——她的无名指散作几朵蓝雪花,随后是整只手,胳膊,躯干,四肢,和她的虚弱的笑颜。 | |||
阳光为万物镶上金边,照在这场神圣的绽放上。 | |||
畫中悠试图去双臂揽住一切的花瓣,那些触碰到她的肌肤后就开始枯萎燃烧的花瓣,金色的蓝色的,在灰尘与微风中晃荡。 | |||
她的戒指和婚纱也开始枯萎燃烧,它们在碰到他之后慢慢缩小,她的婚纱化作一尺长的枝条,戒指破碎变为绿叶。光秃的枝叶回到他的手上,而空中的花瓣在碰到这根枝条后则不再枯萎,安然停留在上面,就好似从一开始就是它的一部分。 | |||
时间,停止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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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个梦。 | |||
那是一个纯白的世界——空洞,静谧,封闭。 | |||
他看到了远处的江若飞。 | |||
一个人,坐在木质长椅上,那是这里唯一有颜色的东西。 | |||
他奔跑着掠过虚无,江若飞的周围却飘起了蓝色的花瓣,吞噬起她的衣服,她的头发。 | |||
她回眸的目光,转瞬即逝的挽留,和解脱。 | |||
更近一点,在更近一点…… | |||
他扑向逐渐消失的江若飞。 | |||
他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 | |||
自己没有抱住任何东西——除了几片无根花瓣。 | |||
漫天遍地的花瓣,把苍白的世界世界变成了紫色。白色的花架,枝头上一只黑色的鸟儿。 | |||
那是乌鸦吗,还是—— | |||
——却只听得啾啾两声,那只黑色的鸟就消失在蓝紫色的世界里了。 | |||
……他斜靠在长椅上,静静眺望着几只乌鸦从天边飞过。 | |||
突然,他们喧哗着俯冲下来,他拿手阻挡,却隐约间看见还有一只不太一样的乌鸦在长空盘旋。 | |||
“啾啾。” | |||
很吵,而等他再次睁开眼,自己正趴在书桌上,桌角的琉璃花瓶里插着一枝白色的丁香和那枝蓝雪花。 | |||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 |||
被窗外的乌鸦吵醒,但他却并不恼怒—— | |||
说不定里面,就有百灵鸟追逐太阳的声音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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