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海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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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道不尽的悲伤葬于海域深底，乞求它们能化为绫波微光照亮我前行」

简介

一个由阿特拉斯的教师创作的短小故事，最初是为了抚慰一位孩子丧父的伤痛，后来被阿特拉斯众人广泛接受，大量的生成值堆积，在深海底部生成了四级异想“绫”。

人物介绍

梁▇▇
梁子的父亲，真实姓名未知，居于阿特拉斯。一名记者，在作拉瓦钵大撤退的播报时不幸殉职。

伊丝塔 | Ista
梁子的母亲，结婚很久之前就爱上了她的丈夫，不远万里从石林来到阿特拉斯追随他并最终喜结良缘。样貌清秀，有洁白的长发和碧绿的眼睛。丈夫去世几个月后失踪，从此再未出现，下落不明。

梁子
一位学生，居于阿特拉斯，“绫”从第二形态向第三形态转化的原因。“绫”转向第三形态后，成为了海岸边“永久的守候者”，有微光在的地方都有他的出现。

祈
阿特拉斯某学校的一名教师，善于写故事。

“绫”（Aya）
四级异想。祈创作出这个故事后，它逐渐被部分阿特拉斯的人们接受，他们相信只要在月光照耀大地的夜晚虔诚地站在海边，海底的“绫”就会化解他们的悲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绫”表现出了三种形态： 在“绫”诞生的三个月之内，它没有实体，仅仅表现于化解人们悲伤时在海面出现的少许金色微光。 在“绫”诞生的三个月至六个月间，它表现为居于海底的一条巨大的花斑鱼，在化解人们的悲伤前，它会跃出水面，且金色的微光增多。 在“绫”诞生的六个月之后，它的形象与伊丝塔的形象逐渐吻合，最终表现为居于海底的白发绿瞳女子，同时也养着一条花斑鱼。有少数人表示说，他们在看到金色微光的时候同时会看到一个女孩的背影。

艾尔娅 | Alya
把“绫”转化为 AI 林泊的研究员，设定见此。

风波

【录音】午间新闻播报
收集时间：271/▇▇▇ 保管单位：伊丝塔 等级：bold 各位观众朋友们，这里是拉瓦钵！ 正如目前的场景，拉瓦钵大撤退正在进行，越来越多的异想之物开始攻击人类，场面十分混乱…… 那边还有一群人围着，叫嚣着什么，他们是在干什么呢？ …… （人群的尖叫声、怒吼声被水声淹没，不知是哪个人尖着嗓门叫了起来） 快！洪水来了！快跑啊！ …… （只剩下混乱的杂音……）

记者工作证
收集时间：622/2/21 保管单位：Alya 等级：main Alya 从阿特拉斯海域打捞的记者工作证。工作证在海水的浸泡下已残破不堪，但上面依稀能看见姓名“梁▇▇”和日期“269/▇▇4”。

父亲的纸条
收集时间：271/1/22 保管单位：梁子 等级：main 一天早上醒来，梁子发现平时睡在在自己身边的父亲不见了，只在床头柜上发现了父亲留下的一张窄窄的纸条。 「小梁头，最近拉瓦钵那边出了点事，我估计有得忙了，所以得去那边出差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和妈妈在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爱你。」

母亲的照片
收集时间：267/1/15 保管单位：梁子 等级：bold 父母结婚后，父亲给母亲拍了一组艺术照。照片上的母亲有着蓝白色的长发和绿色的双瞳。

新的名义
收集时间：267/2/28 保管单位：伊丝塔 等级：souvenir “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名字？” “那我给你取一个吧。” 他握住她的手，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母。 “Ista.” 她笑了，阳光落在雪白的纸上，也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 他一直觉得，她的笑容很美。

鱼缸
收集时间：267/10/12 保管单位：梁子 等级：souvenir 一个球状的玻璃鱼缸，直径约为 20cm，是父亲为母亲买的生日礼物。 母亲折腾了一整天，才在傍晚带着那个球体回到家。 “哇，好大一条鲤鱼！它的头是金色的，背还是红黑相间的！” 一条不大的鲤鱼闲逸地游在鱼缸中，它的鱼鳍如天仙穿的纱质长裙，飘飘然在水中飞舞。鱼缸里的水是那么清澈，仿佛它就飘游在空中一般。阳光映在鱼缸上，又反射在父亲微笑的脸上，让他的眼神都闪闪发光。 “这是锦鲤，可以为我们带来好运哦！”母亲也笑了，紧紧抱住鱼缸，依偎在父亲的怀里。

鱼缸·线索一

收集时间：271/4/20 保管单位：梁子 等级：souvenir 天气晴好，梁子趴在母亲的床上，欣赏着那个球状的鱼缸。阳光斜斜照在鱼缸上，半圆形的影子将窗台分割，好像鱼儿在窗台上游荡。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在自己为数不多的在晚上去母亲房间的记忆中，即使是在最黑的夜里，那东西也散发着如同太阳光一般的光芒，勾勒出一个半圆，显得那么神圣。然而那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玻璃球而已，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梁子这么想着，将手伸向鱼缸。 他本是想和鱼互动的，却没想到…… 【一声清脆的玻璃响声。】 梁子的哭喊和迅速逃跑的脚步声，将正在整理杂物的母亲引来了，她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惩罚梁子，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把碎玻璃细细收好，把那条早已断气的鱼扔进垃圾桶。 几天后，那些碎玻璃被一条绳子串住，出现在了母亲卧室门口。 即使已经被打碎了，但它似乎把自己吸收的阳光保留了下来，依旧发出温暖的光，抚摸着梁子的头。 就权当小夜灯了吧。梁子如是想到。 他穿过走廊，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躺在床上。 最近……母亲是不是不太对头啊？ 每天中午回家的时候，她老是把午餐留在桌上，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出来搭理我…… 而且她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我问怎么回事也不回答…… 算了，我在这里发愁也没用啊。还是先睡觉吧。

票据
收集时间：271/12/32 保管单位：伊丝塔 等级：key 我们已经派人尽力调查，可是没有您丈夫的任何讯息。 我们对此表示沉重哀悼，希望您节哀顺变。 公司合同内签订的 20GB 赔偿金以附件的形式附上。 祝您平安幸福。

破碎的页面
收集时间：272/3/32 保管单位：梁子 等级：main 梁子清扫房屋时，在母亲的房间里找到的一些碎纸片，他尝试复原，但最终只找到了一小部分有用的信息，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明意义的符号或是被水打湿无法阅读的部分。 那是母亲的最后一篇日记。 ……今天又去……他们做出来了一个，但是没有那种澄澈的感觉……可是已经做出来了，那 Data…… 记得找几个朋友推荐一下其他楼层的作坊……一个会发光的鱼缸而已啊，为什么都…… ……这么快就用完了？……

破碎的页面·线索一
收集时间：622/3/1 保管单位：Alya 等级：main 原文件数据已严重破损，破译起来十分困难。经过不懈努力，我们可以推测当时的具体情况如下： 伊丝塔拿着公司给她的 20GB 补偿准备去定做一个与他送给自己的鱼缸一模一样的一个，但是屡屡受挫，直至 20GB Data 全部花光也毫无进展，于是她选择跟随她的丈夫结束自己的生命。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明白，爱情是无法物质化的、人类最神圣的情愫，无论多少钱财都无法换取那普通玻璃制品上代表这一情感的光芒。 爱情足以造就一个人，也足以毁灭一个人……

【影像】空无一人
收集时间：272/3/32 保管单位：梁子 等级：key 今天是一个很普通的上学的日子。 父亲已经出差一年多了，也好久都没跟我联络了。妈妈说他工作很忙，让我不要打扰他。 突然想起来上次打电话的时候他说，等他回来了，会给我带很多那里的特产。会有些什么？听同学说那里有很大的一片海洋，盛产海鲜，还有很多新奇的鱼类，真的好想亲眼看看大海，看看那些美丽的鱼啊！ 到家了，今天家里很安静，估计是妈妈工作累了正在睡觉吧？ “我回来了！” 但是妈妈的房间里，却没有人啊。 只有一堆碎玻璃，寂寞地躺在客厅的桌子上，昔日淡金色的光边已然散去，似乎蒙上了一层灰。

【录音】课间交流
收集时间：272/4/2 保管单位：梁子 等级：main 长度：33s “你听说过拉瓦钵大撤退吗？就是这件事直接把先民统一政府搞没了……” “搞没了？这么恐怖？” “倒也不至于啦……就是说没组织好，死了好多人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没听说过这事情啊？”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各大媒体不都在播报吗？” “对啊对啊，听说好多播报的记者也死在那里了。” “真的是，有事没事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

学籍卡
收集时间：272/4/22 保管单位：祈 等级：bold “学籍卡上的教师评价将作为考核学生的重要标准。请各位教师们认真客观填写。” ……下一个，梁子。 最近状态不太对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要不请一下家长？

小卡片
收集时间：272/4/31 保管单位：祈 等级：bold 发出请家长的指令后的第二天，梁子在办公桌上放了一张写着字的小卡片，卡片旁摆着两块碎玻璃。 “老师，对不起，最近表现不太好。我带他们来见您了。”

祈愿

笔记本
收集时间：272/5/1 保管单位：祈 等级：key 一个破旧的笔记本，书页已经发黄，皮质的封面上沾染了时光的痕迹。祈当了很多年教师，每个孩子有什么状况，她都会清清楚楚记在这个本子上。当然，它还有别的用途。 这天，她又找出了这个许久没用的本子，翻开新的一页。 她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非常自信。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忠实的记录者，只是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一闪而过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 那些东西，我们一般称为：故事。

海底微光

收集时间：272/6/22 保管单位：祈 等级：key 阿特拉斯的无尽海中，住着一条鱼。它偶尔会在无人知晓的深夜跃出水面，用它宽大的鱼鳍划过平静的海面，于是，点点微光，便顺着涟漪的轨迹，缓缓扩散，沉降，直至海底…… 有个女孩站在海堤，抱着一个玻璃球鱼缸，鱼缸里面是她心爱的鱼苗。鱼儿缩在鱼缸的一角，与她靠得很近。 这个鱼缸，连同里面的鱼苗，是父母送她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她特别喜欢这个礼物，无论走到哪里，怀里都抱着它。鱼苗在她的精心呵护下快速生长着，体型已有最开始的两倍有余。父母看着这一切，心里自流淌出欢喜。 她在夜晚顺着海堤漫步，却两三步一回头，忽而停下，忽而转身，似乎在寻找什么遗失的东西。看见这只是口耳相传却从没有人亲眼见证的场面，她捂住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突然又鼻子一酸，苦于这么美丽的景象却只能一个人默默欣赏。 前些天，巨大的海啸袭击了这片横在海边的村落。 阴云笼罩在天际，没透出一丝光芒。海浪席卷而来时，她正抱着鱼缸，摸索着沿着这条窄小的海堤向家的方向走去。 海浪如墙一般高大且厚重，连天空也为它的袭来翻转，一起向她压下去。她吓呆了，没有从堤上跑开，只是紧紧闭上眼，将头尽量埋入自己的怀中，抱着鱼缸蹲了下去。 流水拂过脸颊，寒意直浸骨髓，也许几分钟过去了，却没有任何呼吸困难的现象。她好奇地张开眼，伸展开自己的身体，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 也许，眼前的确是另一个世界——她的脚深深陷入了海堤的泥泞中，牢牢抓住她不让她往上飘，而深蓝色的海水早已没过头顶十几米，裹挟着银白的长发，在自己上方不停盘旋怒吼。最令她惊讶的还是手里紧紧抱住的鱼缸，本是通体红色的小鱼儿突然变成了红金相间，它正绕着鱼缸一圈一圈地急速游动，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形成一个光圈，把自己罩在里面，也映出了海底浪花飞旋的舞动，让她在四面楚歌中寻得一丝安全感。 渐渐地，有些木头碎砖从村落的方向飘过来，接着是更大的木头柱子、整块的砖头和瓦片，甚至有半个被撕裂的房子直接飘了过来，所有的部件在海浪的作用下散开，像落叶一般在咆哮的海面上起起伏伏。她还没有看到其他人，但这让她不禁担心家里的状况。 光芒略略减弱，她看不见海面上的状况了，于是又闭上了眼睛。不久后，海浪退去，留下了一个更加平整的海岸，和几个破败萧条的村落。她把脚从泥地里拔出来，飞速跑向自己的村庄。 天空好像裂开了一条缝，月光倾泻而下。 平日里闭眼都能摸索回家的熟悉，却还是敌不过死里逃生的恐惧。绕了好久的路，才从一条小路中寻见了村庄的踪迹。 然而那已不是印象中的家。 虽说不至于被夷为平地，但能证实村落曾经存在的证据也只剩下了几根粗大的石柱和遍布各处的木片石块。幸存下来的人们在原来是大广场的位置聚集，又举着火把分散在各处找寻着生命的迹象。她找到几个人，在地上瘫软成一团，喘着气询问父母的讯息。 “还在找呢，别急，先去歇一会儿吧，海啸应该不会再来了。歇好了记得来帮帮忙。” 但她提起的一口气已松下，再无力站起来。那几个人把她送到大广场，她靠在清冷的石柱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醒来时，海浪退潮，天空放晴，阳光直射在她的脸上。 或许几天已经过去了，因为搜寻的人们已经尽最大努力，找遍了村庄周围所有的迹象。 父母还是没回来。是不是…… 她闭上眼睛，不愿再想下去。 那个月光清冷的夜里，她就已经想过了这种可能性，但她不愿再去想它，因为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结果。 …… 海面上的点点微光仍在扩散，伴随着海浪的起伏，织出一张立体的锦缎。 小鱼儿似乎受到了微光的感召，离开她隔了一层的怀抱，向鱼缸的另一端游去，像一个好奇的孩子向窗外张望。 微弱的光线跟随着她的脚步，照耀着堤岸的方向，她继续向前走着。月亮的上升和下坠，暗示着时间的流淌。 海堤的尽头是一座小丘。这里离所有村庄都很远，而且地势险要，所以平时没有人来到这里。她看见土壤被卷走一大部分，形成的斜坡已经可以轻易走上去了，几根干黄的草横在残余的地表上，裸露出下面黑漆漆的岩石——很显然海啸也波及此处。 但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还看见，一个巨大的石碑立在小丘最高处。碑高大约三米，不是很方正，灰黑而朴旷的碑身给人一种庄重悲凉的气息，大块大块的石砖上刻满了深一笔浅一笔的字迹。一个男孩面朝大海，倚着石碑坐着。月光轻柔地落在男孩的肩膀上。 看到她，男孩站了起来。 她细细端详着他。他个子不高，只比自己高一点，黑色的头发有些长而杂乱，黑褐色的眼睛有些无神迷离，粗糙的皮肤呈现出典型的在海边待的太久的人的特征，褪色的长衣长裤大概也是风吹日晒久了吧。 “您好，贵姓？” “名字不重要。”他摇摇头，眼神没有离开海面。 他好像……在找什么吧，和我一样……她呆呆看着他，悲伤又涌上心头。 金色的光芒沿着海边蜿蜒，慢慢环抱小丘，点燃了他的眼神。 “是的，就是它。”他喃喃自语，伸展有些僵硬的腿脚，缓缓向小丘沿海的一边走去。 女孩顺着他走的方向望去。 那些光点数量并不多，发出的光线和头顶银色的月光比起来也极为微弱，但它们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而是尽最大努力挪动着自己的身躯，紧紧围绕在小丘边，不被海浪裹挟而去。男孩在小丘边缘蹲下，将手伸入水中，它们便向他的指尖汇集，从而使得光芒愈发强烈了。 他的手游走到哪里，光点便跟随到哪里；她默不作声地看着。 渐渐地，光点再次散开，却不再散乱。它们组成了一个又一个有意义的立体图形，每一个都只出现了很短的时间，一切却无比明晰地展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看见了自己的父母为她精心准备生日礼物那紧张而兴奋的神情。 她看见了母亲为年幼的她织毛衣时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和流露出幸福的眼睛。 她看见了父亲第一次送她去学校时那担忧却又欣慰的脸色。 她看见了…… 那些关于家人的美好记忆。 心中泛上一阵又一阵酸楚，那些事情已经离开这个小小的村庄了，它们已经顺着这里的海水流向尘封的地表，化作冰冷的雪花，再也回不来了。 男孩仔细观察着水中的光点，又略带担忧地看看她挂满泪水的脸庞。 “又失败了……看来还是不够熟练啊。” 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光点上，这一次，他走进那些小物体，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受。 仿佛被幼年的灵魂包裹，他坐在小小房间最中间的椅子上，面前是六寸的生日蛋糕。蛋糕虽然小，却是笨手笨脚的父母花了一整天为自己制作的，略微涂出界的奶油散发诱人的香气，他最喜欢的草莓酱被抹得到处都是，烧糊的部分被小心去除，留下一个又一个坑洼。桌上摆着十根纯白色的蜡烛，微微晃动的烛光明亮不了房间。却恰巧分割了明暗，制造了完美的意境。母亲握住自己的手，提刀下压，感受到不大的阻力，一块柔软的甜蜜，便顺着并不锋利的刀刃落下。轻轻咬一口，松软的质感刺激着味蕾，融化了心中的冰川。 一怔……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这是什么？ 从他所能触及到的记忆起，自己就是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地在海岛上飘零，与时隐时现的微光作伴。他缓慢地学习着操纵它们的技术，不只是因为无聊，也不只是因为他能在这一群微观粒子中创造自己的幻想世界。他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它告诉自己这是有意义的，对自己、对他人都是有意义的。 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仅仅是无意识的飘荡，还是……？ 为什么她的脸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 那个石碑，自他存在以来便伴随着他的、刻满了奇怪符号的石碑，代表了什么？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得不到回答的问题。就在那一瞬，眼前无数光点突然四散开来，裂为无意义的图形。 他们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 像有人从他身后打了他一拳，他的内心感受到了重击。 另一个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显而易见的是它并不如前一个那么美好。 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去操纵那些光明，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么做究竟有何具体的意义。 但是他刚刚走进了那个世界，那个他亲手创造的，却不知道如何创造的世界。 那个无关名字的概念，在他脑海里渐渐浮现。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消失了。 当她抬起头时，这个与人世隔绝的小岛，只剩下一人。 之前，她并未注意到这件事，因为她已为那些生动的图像失魂。 出神许久，她伸出有些僵硬的双手，握紧胸前的玻璃球，再将它高高抛起。 近乎完美的球体，在空气中画出半圆，落入微光的怀抱。 一时间，光滑的透明弧面出现一道裂痕，它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最终吞噬了整个玻璃球。无数玻璃碎片向天空飞去，反射着浅浅的金色光芒，如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那些从树林中飞出的金色蝴蝶，或是沼泽地里无数的萤火虫。玻璃球的中心，一只红色的小鱼儿跃入水中。 无数美好的记忆历历在目。它们总有一天会消逝，但是它们永存于内心。 月光渐渐偏离了头顶，沉入海中，把整个海洋都染上银白。她矗立在海岸线上，晓风轻轻抚摸着她在身后飘扬的银白色长发，脸上的泪早已风干，不着一丝痕迹。天空已呈现黯淡的红色，万丈光芒，很快就会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了。 心中早已没有漆黑的天幕，仅存下浩瀚的银河与灿烂的霞光。 当大海发泄了积蓄的全部能量，它终于变得温和，如父亲宽大的手掌轻轻拍打着海岸。灾后重建正在有序进行，人们埋藏住自己的悲痛，尽最大努力尝试积极地面对新的生活。毕竟，他们至少成功活下来了，不是吗。 她也住进了新建的房屋。平时来到海岸边寻找能用的材料或是丈量土地时，她总是不经意遥望海平线，默默为她放生的鱼儿祈祷。 那天，她正在海岸边的石滩上整理木材，一不小心与一个小男孩相撞。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却在这个本该肆意胡闹的年纪里一本正经地寻找着能使用的建筑材料，双手提着重重的口袋，里面装满了杂七杂八的物件。 他根本就不懂这些！为什么要让他来干这些事？ 男孩抬起头，拼命地说着对不起。 她一边安抚着男孩，一边把他安置在自己的新家中，然后顶着烈日做完了两个人的工作。 一天即将结束时，她踏着月光和星辰入屋，轻轻在男孩的耳边说：“不顺心的话，就在今天晚上，去海边走走吧。” 夜晚，一条带着黑色斑点的红鲤鱼，闯进了她的梦乡。 “愿大家都做个好梦。”它是这么说的。 女孩接到了他的讯息。 并非有人给她传信，或是在梦里遇见他；那是一种很玄学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他了。 几个月以来，她见过失去亲人而痛哭流涕、懊悔不已的人，见过因被他人欺凌过而走投无路、仅存绝望的人，见过曾伤害过他人而只可能永远活在无尽自责与追问的人……而她能提供的唯一指引，便是让他们在那些月光洒落的夜间，前往原本无人知晓的岛屿。 无数的人因此放下过去，重新树立起对生活的希望； 但那些痛苦没有消失。它们只是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种逃避，抑或是，一种加害。 他在那些消极的回忆中，努力学习着人类的情感。但他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越是深入了解，那些苦难越是如黑雾一般围绕着他久久不散，越缠越紧，将他折磨得遍体鳞伤。 女孩沿着海堤狂奔，终于在荒无人烟的海岛上，找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生命。 他无力地靠在石碑上。昔日庄严肃穆的石碑也被海风吹出了无数的裂痕，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她急切地想呼唤他的名字，然而最终归于沉默。 “你好，你来了……”他微微抬起头，慌张地说了下去，“不要担心我。这是我的使命，为了你们幸福的使命……” “今晚，会有一群来自远方的战士来到这里。他们久经战乱而破碎的心，急切地需要滋润。” 她努力控制着心绪。 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人们还需要他，而他不能再伤害自己…… 他们来了。 细碎的脚步声如同一声声叹息，衣服轻微的摩擦声响让人感到一丝烦躁。她深吸两口气，驱赶了内心的不安，向着无尽的海洋伸出了双手。 毫无波澜。 海浪如往常一般荡漾。 男孩侧目扫了她一眼，心里只觉得疑惑。 她在干什么？想像我一样召唤那些小东西吗？ 她是不是不想让我死啊。 想什么呢……我和她不过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而已。至于这样吗？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一只手，那些小小的发光物按照他的预设，渐渐聚集于海岸。 女孩回头愣愣地看向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宛如故乡的元宵一般，海岸线被光带照亮，映在她的眼中如绽放的烟火。那时的她手持一串排了半天队才买到的糖葫芦，和想来抢夺的弟弟开启人群中的追逐战，红艳艳的果实将甜味沁入人心，最后于嬉笑打闹之中，她和弟弟一人一半吃完了它。突然一切光亮消失，微弱的月光映衬着灯火的长龙，小伙子们穿着整齐的红衣，挥舞着手中的长杆，四处跑跑跳跳，让有限数目的灯笼组合出无限种形状。她看得入了迷，当她反应过来回头时，人流依旧涌动，但身边不见了弟弟，一切归于寂静，只有冰冷的空气在她身边起伏。 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顺着父母“去上面”的轨迹，曾几何时洋溢着幸福的全家照中，在岁月剧烈的磨损下，只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