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Spheniscidae

我登上了沉船的甲板。

锈蚀磨灭了历史的风光无限，断裂的残骸上，一片银色乱波正在游荡着。

又是一轮满月呢，今天应该会有很多好吃的。

但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不然那个少年会发现我并把我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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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海域是船只的高频沉没地带，因为气温低，所以有很多的冰川与浮冰在海面上漂浮。

我已经看过不下数十次船只沉没的情景了，但最壮观的，还是这艘巨大旅船的沉没。

尖啸与沉闷的响声在船的周围蔓延着，混杂着机械的断裂声，人们的惨叫声，物体的落水声与些许玻璃的破碎声。

对旅客而言，这意味着末日的到来。

银色的月光在海面上迅速地闪烁着，每一次闪烁都意味着一点希望的渺茫。

终于，这个昔日被称作“传奇”的存在，在大自然的藐视下彻底失去了生机，成为生命的埋葬地。

当然，也成为了水生生物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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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很久，我发现船舱底部的一扇小窗居然重新亮了起来，随后周围的几扇窗口也发出了昏暗的光芒。

从过往船只流出的些许信息中得出，有一个怪人买下了这艘庞大的沉船，即使它已经一无是处。

这几天，我都能看到船里发出的亮光，也惊讶地发现，甲板上生长的食物全都不见了，这让我很困惑。

正当我偷偷地溜到甲板上企图看个究竟时，甲板内侧的少年被惊动了。

他朝向我走来，我也就记住了他澄澈的蓝色眼睛。

我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强有力的双手抱起，这与他瘦小的身躯完全不符。

“小企鹅，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去别处觅食吧！”

随之我恢复了自由，但也被告知不能待在这里。

我就不。

或许是交往的次数多了，他似乎认识了我，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我的藏身之处。

然后不厌其烦地抱起我，将我带到甲板外面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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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他不在，他已经半个月没来到甲板上了。

甲板上很快就长满了各种食物，我当然不再需要为食物发愁。

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隐隐不安的。

大概到了深夜，我在回归的时候路过了这里，突然看到他再向我招手。

“小企鹅，你快过来！”他的手里攥着一把鱼干，正是这些鱼干吸引了我。

有食物？那就带一点回家好了。

我游到他的身边，他将鱼干喂给了我。

而这一次他没有抱起我，而是摸了摸我的鳍：

“小企鹅，你快走吧！这里马上就有灾难要发生了，希望你能够离这里越远越好。”

然后他离开了甲板，从此以后再也没出现过，甚至不久以后，连船舱内的灯光都熄灭了。

……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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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些天出现的种种异象都指向一种结果：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

过往的船只隐隐约约地传出各种词汇：“幽蓝边界”，“港湾”、“773”等等。

各种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片海域的鱼类大量出现，甚至热带的鱼都有，我亲眼见过它们被冻僵的尸体。

海面的波涛更汹涌了，表层的海水被搅和得一片狼藉，要非常小心才不会被乱流冲走。

……

曾经安宁的家园，为何会变成这样？

但，尽管象征未知的那根弦在不断绷紧，我们也不能离开，因为我们与生俱来的特征使我们无处可逃。

与其像热带鱼一样，在逃亡中狼狈地死去，不如就在此地倘然等待最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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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在水下都能感受到地层那巨大的扰动。

当沉闷的声响从地底传出之时，世界终于开始了他的审判。

强烈的白光穿过裂缝，照亮了整片海域。

尖锐迅猛的呼啸声告诉我，海水正在从地底流失。

这下面居然是空的！

但此时不容得我多想，巨大的漩涡已经形成，高速旋转着吞噬周围的一切。

天昏地暗，这就是真正的灾难吗？

我猛然想起很久以前，那艘旅船沉没的景象，那些游客努力求生的形象，和那些尖啸与沉闷混杂的巨响声。

……

这就是天道的轮回吗？

看现在的我，多像当时那些企图挣扎，最终还是葬身海底的游客啊。

我拼尽全力爬上一座小型的冰山，尽管它也在缓慢地向漩涡靠近。

眼前的一切都是我完全没有见过的景象。

我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天际发出了扭曲的彩色光芒，飞速流动着，像转瞬即逝的泡泡膜在散发最后的光彩。

低头俯视，漩涡的龙卷下方，出现了一片迷糊的白色泡沫。

一块红褐色的铁板快速地露出漩涡，紧接着消失不见。

那是当初我在沉船上觅食时的那块甲板。

看到这一切，如果我的内心也能思考的话，应该也像这片漩涡撕扯的世界一样，逐渐地走向崩塌了吧。

所谓的少年，旅船，甲板，灯光，都是浮在灾难表面的泡沫，稍纵即逝。

我想这一次，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逃脱这场灾难。

最终的赢家，还是这个世界。

……

在血红的夕阳最终消失于地平线之后，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巨大的颠簸。

紧接着，我被摔下了冰山，并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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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